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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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邪祟以生人的魂气、灵识为食,将人活生生吃空,只剩下一具空有其表的躯壳。而依然占着那具躯壳的,是人是魔已经无人能分清了。 ??彼时,人不知道自己死了,而邪祟承袭了人的欲念,把自己当成了人。 ??第37章 叨扰 ??邪祟占了人的躯壳, 模仿人做着一样的事,哪怕是再亲近的人都难以辨认真假。 ??裴芜整日在烬原诛杀妖物邪魔,难得回椿都一趟也是匆匆就又启程, 剑身常常是离鞘,剑上缠着的黑雾总是散了又聚,好好的一把名剑, 硬是被磨得没了光泽。 ??剑尚且如此,人也难逃一劫。筋疲力竭之时,正是邪祟侵体的好时机。 ??裴芜依然握着自己的剑,日复一日地斩杀那些妖邪之物。 ??他明明很累了,可他停不下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扯着他的筋骨四肢, 照着他以往的剑招在操控着他的身体。 ??他分不清,到底是他在与妖邪厮杀,还是这具不知疲累的躯体在同妖邪自相残杀。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将近一月, 他没有合过一次眼。可烬原的妖邪杀不完, 与他同去的弟子个个双眼空洞无神,仿佛轻轻推一下就会倒在地上摔得粉碎。 ??某一天, 他突然想回椿都,想回家见见妻儿。 ??可是刚进了椿都,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眼里所见之物明明是人, 他却觉得嗓子又干又痒。他迫切地想喝点什么,再吃点什么。 ??从他眼前走过去的人,不论是谁,身上都散发着极为诱人、让他感到兴奋的香甜气息, 他几乎快要控制不住扑咬上去。 ??但在看见落仙台那些石像的时候, 他清醒了一瞬。 ??他忽然意识到, 这具身体只有皮相还完完整整的是他自己的模样了。 ??那是他最后一次拔剑,也是最后一次造下杀孽。 ??此后烬原黄沙满天,椿都灯火连绵,都再与他无关了。 ??他救不了烬原,也留不了椿都。 ??落仙台的石像,从此又多了一尊。 ??*** ??缘何会将这些传闻记得清清楚楚,医尘雪也想过原因。 ??其一,椿都不比别的地方容不下他,与他也算是有渊源。其二,在他仅存的记忆里,他待在椿都的时间最久,印象自然会深刻些。 ??且还有一件尤为重要的事。兴许是人终有放不下的事,他听了那么多关于自己的传闻,看得再淡,也始终念着与裴塬的旧事。 ??他想不明白,东芜与他交好之人少之又少,能得裴塬这样一个对他真心相待的好友,本是件幸事,为何又得了那样一个惨淡收场? ??若是于旁人,或许只担得上一句交友不慎,或是无端祸事。 ??但医尘雪不一样,天谴印烙在左肩,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许多事于旁人简单,于他却是终将不得善果。 ??他所爱之人,死于天灾,与他交好之人,死于他之手。不管是亲人还是好友,最终似是都会离他而去。 ??如果所谓天谴便是这般,那他当真是十恶不赦之人。 ??命仙可窥人命格,但医尘雪从未看过自己的,也从未替自己卜过福祸。 ??这是他留给自己的后路。 ??椿都此行,与其说是为了裴塬,不如说是为了他自己。 ??医尘雪想事情出了神,眼里虽然映着明亮的灯火,但他眸光是散的,什么也没看进去,连周遭的动静都没听见。 ??他只是微垂着眼往前走,忽觉有人拉了他一下,用了些力道,将他拉离了原先所站的位置。 ??他抬了眼,一架载了重物的推车正从他们走的那条道过去。 ??裴时丰和裴家的弟子都绕着给车让了路,就他直愣愣地往前去。 ??视线落在抓在自己腕间的那只手上,医尘雪默了一瞬,偏了头去看后面的流苏:“怎么不叫我?” ??流苏张了唇正要答话,一道低音先在他近处响起来:“他叫过了,你没听见。” ??司故渊说着,不露痕迹地松了手。医尘雪在那片温热抽离的当口抬了眼,又问:“那怎么不拉我。” ??“他不敢。” ??答话的还是司故渊。 ??流苏两次想要说话都未果,不满地瞪着抢了他话的人,却又无法辩解。 ??他知道坏嘴巴说的没错,纸傀并不敢轻易去拉扯主子。哪怕他的雪哥哥将他纵得不知天高地厚,但纸傀对傀师的畏怕是刻在骨子里的,无法轻易更改。 ??傀师在造纸傀时,会将自己的血融入纸傀体内,这是为了让纸傀能塑出灵根,得以修行。但除此之外,这血还有别的用处。 ??若是纸傀叛主,傀师便可在紧要关头催动纸傀体内属于自己的那滴血,强行控制纸傀。 ??傀师的血,于纸傀是恩赐,却也是约束。 ??正因如此,纸傀与傀师之间永远都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再亲近的纸傀和傀师也无法避免。 ??医尘雪盯着司故渊看了良久:“道长,你倒是很了解纸傀。” ??司故渊无言,前面的几人此时已经转了身看过来,裴时丰先开了口:“没事吧,撞着了吗?” ??“不曾。”接话的还是司故渊。 ??这下就连医尘雪都觉得不对劲了,这人今日的话可真多…… ??自己的不够说,还要抢别人的说。 ??但他终究没问什么,只半眯着眸子打量。